小山《羊收到狼的信》
(第十三封)
老羊啊:
我很想问你,什么是生活的美满呢?
一只天鹅从我的头顶飞过,我知道另一只天鹅在一片水面上等待他。这是美满吗?
我身边的桔梗,年复一年开花,他们的根系已经大得像小萝卜。这是美满吗?
听说山岭那一边刚刚熄灭一场大火,回来的老虎,面对满目烧焦的凄凉沉默了多日,最近又在后半夜到处巡视了,仿佛被毁灭的一切都会复活。这是美满吗?
那只黑熊在北山上不愁吃喝,成天领着小熊闲逛,而且,他的家总是蜜蜂与蝴蝶飞进飞出……这是美满吗?
夜里,我对着满天星斗出神,那些排列有序,默然使夜空深奥的星图,与我脚下无声的山岭形成亲切的呼应。这是美满吗?
老羊啊,我解释不了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
还有,当一只小羊慢慢长大,青草与河水在他的身体里历经春天与秋天,当这只小羊终于成为一只大羊,却被牧羊人带往远方……
难道命运本身就是美满?
我解释不了有了羊,为什么还必须有狼。
向你致敬!
困惑的狼于画眉鸟日
(第十四封)
老羊啊:
今天太阳出来时,我看见你走到山冈上。
但是,你的眼神是疲倦的。
我老远地遥望着你。觉得我径直走到你跟前恐怕还是不大礼貌。我就不吭声地瞧着你:吃草,趴下,又站起来,漫不经心地走动。可你看起来不太起劲哦。
你在回忆什么吗?
别这样正儿八经看待当年!
也别正儿八经地琢磨死后。
我祖母讲过,当我的祖宗们冲进你祖辈的大家庭时,他们都没有认真地考虑过地狱和天堂。
我是不会肆无忌惮冲到你跟前的。我想要做不吃羊的狼。
狼就十分愿意吃羊吗?不见得,这肯定是人类抱有误解的其中一个。狼必须吃羊吗?
老问题有了新答案:强大者未必非吃掉弱小者不可。英勇,也并非毫不讲理地成为怯弱的天敌。
老朋友,如果你同意,我们正式成为友好邻居吧。
你得打起精神呀!
狼重视的一天于百灵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