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古墓开棺目睹记

　　刘湘如

　　1975年10月下旬，福州第七中学的师生在浮仓山北麓平整土地、建造操场时，偶然发现一座宋代淳祐三年（1243年）的古墓。消息传开后，考古人员立即于25日前往清理，并将棺材运到位于西湖附近的省博物馆。

　　根据出土的一块墓志铭记载，死者系一名初婚少女，姓黄名昇，福州西郊人。她是朝散郎临漳使君黄朴的幼女，由于早年丧母，从小寄养在外祖母家。外祖母是一名文学爱好者，平时教她咏诗写字、绘画刺绣，因此黄昇成了乡里有名的“知书识礼”女才子。

　　黄昇16岁嫁给连江县同知赵与骏为妻，不幸翌年逝世，年仅17岁，双方亲人都悲痛万分。这么年轻的一名姑娘，过早夭折，令人十分惋惜。入殓她的红漆楠木大棺材内究竟藏有何物？于是大家都在聚光灯下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开棺。当棺材的天盖被专门工具打开后，五颜六色的衣物，紧紧包裹着尸骨，闪耀着夺目的光彩，把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接着打开一层又一层的丝衾绸被，现出了这名少女的完整骨架。她四肢细瘦，头部较大，梳着高髻，缠着小脚。

　　棺内四周被许多殉葬品塞满，连一点空隙都没有。她的胸前放着一个真丝绣荷包，内装针线；腰间挂着一个心形镂空鎏金香熏，左手拿一把绢面团扇，右手握一根竹竿。这根普通而不值钱的竹竿怎么会被当成贵重殉葬品并紧紧握在手里？据了解民俗掌故的人考证，原来古代人很迷信，认为死者离开人间到地狱的途中会遇到许多恶鬼，这根竹竿是用来驱鬼逐邪的。此外，黄昇的上身穿内衣七件，裤子九条，外套裙子三条，全身上下包裹四床真丝织成的尸衾，肩膀左右上下放四个包袱，还有她生前出嫁时带到夫家的各种各样陪嫁衣料，仅丝织品就多达354件，数量之多、品种之繁、花色之美、织工之巧，不但在福建历史上尚属首次，而且在国内亦算罕见。它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发现宋代丝织品最丰富的一次，连特地从福州纺织厂请来鉴别的老人看后都惊叹不已。

　　面对这么丰富的珍品，文物考古工作人员既兴奋，又一时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清理使之更科学保管。因为这批700多年前的纺织品一见到阳光和空气，色泽瞬间就发生变化，如果不采取紧急措施，将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于是，他们连夜打加急电报向中央汇报，并请求北京、上海、湖南等地有关部门派专家前来福州协助开展工作。过几天，国家文物局和湖南博物馆派来的专家赶到了福州。

　　一天下午，清理的项目是四个包袱。包袱不大，像个猪肚，包扎得很紧，因此很引人关注。当国家文物局的同志打开第一个结头时，第二个结头就打不开了，怎么办？于是，他征求曾经参加过马王堆汉墓文物保管的湖南博物馆一名女同志，她考虑了一下说，“这个包袱的结子还是不要打开，留着可以研究700多年前的宋代人是怎样打结子的。”她的这点建议真是考虑周到，令人意想不到，这么一个小结子，还是一个研究项目呢！当时正好这个包袱的底部有些破烂，文物考古工作人员于是用剪刀剪开其底部，原来里面藏着五双小鞋，其中一双用金线绣边；十四双短丝袜，双双完好无损。其余的包袱里大部分都是崭新的衣服料子，上有牡丹、梅花、荷花、菊花、玫瑰等十多种花纹，其中有一件丝织的女衫，只有一两多重，可与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那件薄如蝉翼的女衫相媲美。

　　马王堆汉墓出土的衣服，三个月后还有臭味，要用特殊药物处理，而且不能用手拿。福州出土的宋代黄昇墓的衣服，件件如新，无臭无味，真是令人惊奇。那么，这名少女是怎么死的？从她的内裤里发现了一摊凝固的血迹，于是人们推测她可能死于妇女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