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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低处,瞭望和抒情

——吴友财诗集《野花 野花》小读

2018-09-19 10:05:41来源:福州文艺网  作者:周园园

  所有的开头对我来说都是困难的。读完吴友财诗兄的诗集《野花 野花》亦是如此。

  前几日友财诗兄在博客上发来纸条嘱我为他即将出版的诗集写个评论,我自然感到意外,因我虽在福建生活学习三年,友财诗兄尽管是福州人,却并不曾谋面。从南方归来后,友财诗兄在博客上加我为好友,借由微小的窗口,彼此略知一二。仅限于此。

  但是仔细算起来,友财诗兄还是我的校友,天然地便觉有几分亲切。就在我看着诗集的时候,院子里的阳光照在前几日新买的玛格丽特花瓣上,假山上流水滴答潺涓,而这样温暖舒娴的时刻,我的内心竟莫名地产生一种忧伤和无可抗拒的孤独。我从友财诗兄诗歌的行间字里,逐渐发现一位写作者的内心世界,属于写作者个人独特的精神空间,那里潜藏着可言说又无法言说彻底的丰富特质和内涵,我渐渐摆脱那种空穴而来的忧伤和无力之感。

  《红花与绿叶的对话》《果树》《野花 野花》《无名的花》,是诗人面对自然界中微小事物而生发出的哲学式的思考。“夜色逐渐笼罩大地,春雷轻响/绿叶和红花都已不再言语/雨说:要相信命运,未来并不长久”(《红花与绿叶的对话》),世间万事万物,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高贵的、卑微的,艳丽的、陪衬的,都不会久存,都将在漫漫的时间长河中消逝,诗人打通几亿光年的壁垒体察自我与命运的勾连,以花与叶作为隐喻,暗示最后都将无可避免地归于永恒的沉默这一命题。

  “我喜欢到雨后的微风中/去观察站在马路边的它们/青涩的果子洗去落满的灰尘/人类也不怎么整洁干净/我期待着一场大雨/使我的心澄明空灵”(《果树》),可以看出友财诗兄在写作的过程中,零距离地贴近生活贴近灵魂,反过来诗歌的这种及物性成就了诗人内心的情愫。榕城的夏季,雨水说来就会来,一阵倾盆暴雨过后,树上的果实和绿叶青翠逼眼,自然的造化往往让人产生惊奇之感,而诗人内心呼唤这种澄明空灵,让雨水洗净挤压于身的尘垢。诗人自身的形象变得立体饱满,也仿佛变成雨后的果实,清脆可尝,其间,又流露诗人内心含而不显的忧思。

  “故乡的野花/尘世中摇摆不定的野花/有时我端起酒杯/在微光闪烁中/看到你们的身影/闻到你们的芬芳/如果我醉倒了/在灯光下胡言乱语/请不要管我/让我自己决定去留/如果我放下了野花/也就是放下了自己”(《野花 野花》),诗人内心一份与众不同的原始的安宁和寻求在这首《野花 野花》中展露无遗。在诗人的眼中,他时时刻刻都是那样的野花,用近乎迟钝的方式接受所有围观甚至漠视。他把野花捧在手里,就是捧起了人类最初的拙朴和美好。野花即野花,花香无意义。

  诗人始终以这种姿态活着美着,在低处,瞭望整个丰腴的世界,以此完成自我灵魂的抒情和告解。

  而《今夜,我为你祈祷》《童年》《十月》《异乡人》《一个人的死亡》《悲伤和逃亡》《无名的花》,让我看到一种精神的苦闷和疼痛,如果是一位过了不惑之年的男人,那些经历似乎可以称得上是心底云烟般的轻描淡写,但对于二十几岁的肩膀,它们显然过于沉重。

  “我一无所有/远方看我如同黑土地上/最后一朵黄花/我被灼伤的手掌/敲在太阳的门上”(《今夜,我为你祷告》),诗人在用生命写诗,用自己一颗敏锐的心感知存在。诗人拥有星空日月,同样拥有一颗跳荡的心灵,他不甘屈从命运的身躯会永远抗争着,也许他要彻底击溃内心的那个“精神病患者”(《十月》)。

  《童年》《异乡人》《一个人的死亡》《悲伤和逃亡》《无名的花》,分别写出不同程度的伤痛,自我与众生的疾苦。奈保尔说逃离是每个人一生的使命,而无法逃离,却是每个人的宿命。诗人认真地听从使命的召唤,但又在宿命中步履维艰。

  诗人的内心,其实是最微妙最不可透析的。从诗歌中,我们只能寻到蛛丝马迹,却无法全然了解,它始终处于一种流动和变幻的过程之中。他坐上火车,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在哪一站停留,因为看到什么而痛心疾首,又因为想起什么而走出站台,踪迹全无。

  友财诗兄的诗指向他自己的内心,孤独的、不羁的、冷峻的,同时也是柔软的、敏锐的。在原野上,如同一朵小野花,把灵魂安放在过往的时光碎片中,在浮躁的生活中,虔诚地贴近地表,像蕨类,在低处自成一片时间里的风景。

  洛夫说:“神,永远是沉默的,诗,也是。”而在快速发展的现今社会,保持一份内心的沉静实属不易,人如此,诗亦然。友财诗兄的诗歌,安安静静地开放在他自己的内心,开放在薄薄的书页中,他对自我内心的坚守和游离,都让我产生一种敬重之情。坚守,始得纯真;游离,方见本性。

  “在城市里行走/偶尔停下脚步/抚摸一下心跳”(《异乡人》),诗人不断地探索生活的诸多可能性,在这种无始无终的探索中,他有时是故乡的野花,有时是都市被人遗忘的野花,有时又是内心永远向阳的野花。无论如何,他倔强地存在着,就是对这个世界最好的证明。

  索雷斯库说:“你内心必须具有某种使你难以入睡的东西,某种类似于细菌的东西。倘若真有所谓志向的话,那便是细菌的志向。”友财诗兄始终以一颗虔诚之心行走在诗歌这条路上,真诚地面对内心和灵魂,那是他的志向,是他的支撑,始终在低处,以最开阔的视角,瞭望这个世界。

  祝福。

  周园园,80后诗人,福建省作协会员。

【责任编辑:燕宇】